第四章 盼望的祈禱

取自《盼望的誕生》

信心的探索第三冊 宋泉盛著 教會公報社出版

生命是一種祈禱

    人在時間與空間下是極有限的存在。很多人仍聲稱人在神的創造中有獨特的地位,但我們要記得 「……我們就在一個不起眼的行星上。這個行星是繞著銀河外回的一個平凡無奇的星球,這個銀河是我們可見的數百億個銀河中的一個。我們是那麼微不足道,絕不能說自己在宇宙中享有獨特的地位」。

     科學家指出人的有限性,幾乎取代哲學家和神學家的地位,闡釋人和其他生物共存的宇宙有限的生命和命運。科學家根據觀察和實驗,說明人和時空的關係,我們雖不能完全同意,他們的說法確實值得尊重。

     哲學家和神學家不須放棄他們的責任,避口不談生命的意義 和宇宙的命運,最重要的,是神學家、哲學家和科學友彼此分享他們的發現、心得和洞見,並且共同探究我們裡外生命的奧秘,我們這有限世界的秘密以及科學和哲學所無法觀察和推測的廣大宇宙的奧秘。

     這一切都深刻地影響我們的身心,讓我們反思自己的信仰根源,也讓我們思考創造的奧秘。譬如印度教經典《薄珈梵歌》(Vagavad Gita)中的阿周那這位戰士的經驗。當克理斯那神向他顯現時,他只能敬畏地說:

因此,我要向您行五體投地的最敬禮,

請求我所尊敬的上主能寬恕我!

主啊,請您好比是父親對兒子,

朋友對朋友,

愛人對他所愛的人般來寬恕我,容忍我。

 

阿周那在主克理斯那面前面對存在的奧秘和生命的苦痛所能表達的是敬畏。但我們不僅心存敬畏,而且愛和憐憫充滿我們,給我們生命的勇氣、盼望的力量。

     這是人心靈深層的共有經驗,古今往來,人都有同樣的經驗。語言不同,敬拜的形式不一樣,塑造宗教思想的環境和文化也有差異。但人在神面前的心靈經驗的根源、人的宗教意識的中心,卻是一樣的。古代以色列有一首我們所熟悉的詩和上述《薄珈梵歌》中的敬畏、愛、憐憫相似。這首詩就是〈詩篇〉139首,它的前幾節說:

 

上主啊,你洞察我,你認識我。

我的一舉一動你都知道;

從遙遠地方你也曉得我的心思。

我工作或休息,你都看見;

你知道我的所作所為。

我沒有開口,

你已經知道我要說什麼。

你前後左右環繞我;

你用你的能力庇謀我。

你對我的認識高深莫測,

不是我所能理解。

 

這首詩表達三件事:敬畏全知的神;「前後左右環繞著我」的神的愛與憐憫;人無法理解神在創造中的奧秘,只好讚美和敬畏神。在《薄珈梵歌》和其他宗教的經典有著類似的詩歌。

    猶太教聖經這首讚美和敬畏神的詩歌,是個禱告。是「詩歌形式的禱告」。這禱告表達人被用肉眼看不見的一極關係包圍著。人感到驚訝,驚訝於他們不再屬於自己,不再為自己活。他們的生命與看不見的關係連在一起,跟神連結在一起。如果不是藉著禱告,人如何跟神說話?如果不是藉著禱告,我們如何經驗神與我們同在?讓我們親近神的禱告,讓我們意識到神與我們同在的祈求,保持我們跟神有親密關係的祈禱,並非只是語言。我們在起伏不定的世界中的生命是禱告;我們面對喜樂和憂傷的生命是祈求;我們在混亂、挫敗、失敗中尋求神祝福的生命是祈禱。

    因此,我們把生命轉成禱告,不僅是生命的「宗教部分」,而是我們的整個生命,不僅是我們在禮拜天上教堂作禮拜的「宗教儀式」部分,而是我們的整個生活。我們整個存在,在本質,是禱告,這個禱告讓我們在短暫的生命中感受永恆的生命。於是,禱告的力量,一而再再而三地成為盼望,盼望一次又一次重建起來。靠著祈禱的力量,盼望不僅一次成真,而且一次再一次成真。我們不是在末後、在生命終結時才盼望。禱告的盼望沒有終止的時候,生命終止時也不會終止。如果盼望終止,如果盼望到了終點,這種盼望不是盼望。耶穌活在沒有終止的盼望裡,他的現在以及永遠都是真實的盼望。他的盼望超越此時此地的盼望。主禱文是盼望的禱告,是耶穌以詩歌吟唱出來的禱告。接下來我們來討論主禱文。就是耶穌盼望的禱告。

 

主禱文

    二千年以來基督徒最熟悉的禱告,最常用的禱告文,就是主禱文。〈馬太福音〉和〈路加福音〉對主禱文有不盡相同的記載:

〈馬太福音〉中的主禱文              〈路加福音〉中的主禱文

 

我們在天上的父親,                 父親啊;

願人都尊崇你的聖名;               願人都尊崇你的聖名,

願你在世上掌權;                   願你在世上掌權。

願你的旨意實現在地上,

如同實現在天上。

賜給我們今天所需的飲食。           賜給我們每天所需要的飲食。

饒恕我們對你的虧負,               饒恕我們的罪,

正如我們饒恕了                     因為我們也饒恕

虧負我們的人。                     所有得罪我們的人。

不要讓我們遭受                     不要讓我們遭受

承擔不起的考驗;                   承擔不起的考驗。

要救我們脫離那

邪惡者的手。

(11:2-4)                             (6:9-13)

 

    〈路加福音〉的主禱文用字簡單,形式簡要。不論哪一個主禱文,自從初期教會成形定稿後,就一直滋養著基督徒的心靈生活。主禱文並不會像舊衣服一樣磨損,也不會如同流行的潮流那樣褪色。相反的,每當我們背誦它就會感受到新的衝擊,帶給我們新的挑戰,並且以嶄新的姿態挑戰我們。

     主禱文如果不是全都出自耶穌,至少有部分是出自他。主禱文是盼望的禱告,不僅盼望在今天實現,也會在明天兌現;不僅在現在成真,也對未來敞開。在主禱文中,明天是真實的,因為今天是真實的,因為現在不是曇花一現,未來一定會到來,今天不是空空如也的今天,明天不會是空空如也的明天。盼望使今天成為新的一天,使現在成為永恆,使我們這生存,勞碌的世界呈現更大、更深的意義。主禱文把明天引進到今天,把未來注入現在,並且確保未來發生的事情不會揚長而去,把我們留在後頭。

 

阿爸父,願人都尊崇你的名

    耶穌親密地向「阿爸父」(亞蘭文的「爸爸」)神禱告。他的稱呼若非獨特,也很不尋常,因為他自己的宗教教導人畏懼神,與神保持「充滿敬意的距離」,孔子也認為人應當「敬鬼神而遠之」,但耶穌認為人當愛神,而非畏懼神。人不用戰戰兢兢接近神,因為神是不會擺架子的。我們可以在心靈裡,在心思上,行事為人上,與神交通,用日常中簡單易懂、自然真誠的話語跟神交通。

    禱告不僅是我們所說的話,也是我們所行做出的舉動。禱告不僅是話語,也是行動。禱告是一種肢體語言,不只是狹義的宗教行為,是生活的全部。我們整體的生命是個禱告,是個連續的禱告。即使我們過份歡樂而忘了禱告,我們的生活仍然是個連續的禱告。即使我們在憂傷痛苦時無法禱告,我們仍然活在禱告中。有時我們看見人互相流血、殘殺的悲劇,無法禱告,禱告仍在我們心中。我們雖然傷心得不能禱告,禱告仍然在我們的心裡,雖然受壓抑、不能作聲,卻沒有消音。

    總之,生命是禱告,不論是長篇大論的禱告或是短短數語的禱告。反過來說也是一樣:禱告,雖長短不一,是生命的記號。禱告與我們密不可分,相依相偎,從我們內心深處發出,耶穌在禱告時稱呼神「阿爸父」是有理由的。這位阿爸父以愛接納我們,把生命注人我們,賜我們生命的力量。耶穌以父母的愛比喻禱告的力量。在那平常的稱呼「阿爸」(Abba)耶穌表達對神的渴慕,深信神是愛、慈愛、憐憫。「阿爸」是個親愛的稱謂,耶穌稱呼神「阿爸」,是要我們知道,禱告是最親密的動作,表示我們與神的關係是相互愛護、信賴,彼此成長的關係。人之所以為人,是在禱告時稱呼神為阿爸父。神之所以為神是因為神是阿爸父。神跟我們一起禱告,待我們如同自己的兒女。

    如果我們禱告時稱呼神為阿爸父,我們的禱告怎能不是盼望?盼望是從我們的所作所為產生盼望我們在生命的每個階段獲得重生。即使我們每天死亡,盼望仍使我們活著。如果神是我們的阿爸父,套句保羅的話,誰能敵對我們?所以我們整個生命是盼望的禱告,不論禱告兌現與否,禱告成真與否,禱告實現與否。由於盼望,我們不必否定過去的生命,也不必拒絕過去的所作所為。盼望告訴我們,我們在人生中所做的並非一切。盼望之所以是盼望,是因為盼望告訴我們,我們永遠有做不完的事,有超乎我們所求所想的,是超乎我們配得或應得的。

    所有的禱告,不論是從內心發出的真實禱告,或從肺俯說出的誠實的禱告,一定都是盼望的禱告。

下面禮拜中主禮者和會眾之間的啟應禱告是這樣的禱告:

 

主禮:神啊,讓我們對心中和世上難以解決的難題保持耐心。

會眾:我們要呼求多久,你才垂聽?

主禮:讓我們能接受困擾我們的問題。

會眾:你怎能容忍毀壞、強暴,到處都是打鬥、衝突?

主禮:請賜我們智慧,讓我們不為沒有答案的問題沮喪。

會眾:因為壞人欺壓義人,正義被扭曲了。

主禮:賜我們勇氣應付困惑我們的問題

會眾:我要爬上瞭望台,等著聽上帝要說什麼,要怎樣回答我們的訴苦。

主禮:幫助我們努力活著,幫助我們現在就努力活著。

會眾:願景遲遲未到,但不會消失。

主禮:讓我們一直耐心活著,直到獲得最後的答案。

會眾:願景終究會實現。義人將因信得生命。

 

    不論是名詞或動詞,這個禱告都沒有出現 「盼望」一詞。這還是盼望的禱告嗎?仍是喚起盼望的禱告嗎?還是能喚起盼望的禱告嗎?

    儘管這個禱告中沒有出現「盼望」一詞,但它的主題是盼望,每一句話都是充滿盼望的話。這禱告一開頭就說「讓我們保持耐心。」耐心!這是盼望的操揀,是盼望的關鍵。有不需要耐心的盼望嗎?真正的盼望不是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成熟嗎?不論是一年、二年、一生,甚至時間管不著的時候,盼望之所以是盼望,是為因望即使在時間內不能實現,也會在時間管不著的時候實現。盼望之所以是盼望,不是因為它可以把今天變成明天,而是因為能把明天變成新的今天。速成的盼望不是盼望,速成的盼望不是真實的盼望,只是空而已,在真實生活中缺乏基礎,隨即會理成妄想,與絕望無緣。

    真正的盼望可以為今天重新創造生命,並且為明天塑造願景。真正的盼望能夠把明天的願景變成今天的實在,並且把今天的實在變成明天的願景。這樣的盼望不是速成的。這是具有耐心的盼望,耐心使盼望成為真正的盼望。真正的盼望要求我們有耐心。這種盼望名叫耐心。不是有句話說,今日流淚撒種,明日必歡呼收割?這句話包含許多耐心,由含辛茹苦的生活所產生耐心。這句話也包含深刻的體會,凡是真實、良善、高貴的東西無法輕易獲得。盼望的禱告是尋求耐心的禱告。

    我們也當注意耶穌在主禱文中沒有提及「盼望」一詞,「盼望」一詞沒有出視在主禱文,但是,基督教有哪個盼望的禱告比耶穌的禱告更有力量?有哪個禱告比主禱文更強烈,更真誠地強調盼望?主禱文的每句話都回響著吩望,每個祈求都教導我們要有耐心,不是隨隨便便的耐心,而是很多很多的耐心,抵擋得住退縮跟絕望的力量,能抵抗世界的邪惡勢力的力量,以及抵抗人類互相殘殺、自我毀滅的力量。為繼續點燃盼望的火炬,我們需要多少這樣的力量?這是耶穌自己的經驗。若不是這種耐心的力量,上帝國的盼望不是在十字架上早已就消失了嗎?

    盼望的主禱文不僅要求我們要有耐心,而且要神有耐心。這是不是耶穌稱呼神為 「阿爸父」的另一個理由?「阿爸父」是代表愛。但如果愛缺少耐心,仍是愛嗎?使徒保羅說:「愛是堅忍的。」沒有耐心的愛是膚淺的,沒有深厚的根基,只著眼於即刻的效應,不需耕耘、培育。這樣的愛是膚淺的,所以得不到渴望的結果時就消失了。沒有耐心的愛也是危險的,時常帶有毀滅性。如果你付出愛而得不到回報,你會向對方訴諸暴力,背叛自己所愛的,並且毀滅自己所愛的。愛變成成暴力並造成毀滅,就不是愛,而是恨、鄙視、恐怖。

    但耶穌稱呼「阿爸父」的神有無窮的耐心。神要從頭到尾得面對創造的偉大工程,所以必須要有無窮的耐心,神的時間是永遠的,祂擁有的空間是無限大,因此祂不能夠匆匆忙忙。神要關懷幾百萬年以來的無以計數的人,而且人是那樣的浮躁、善變、急性子。神必須有無窮的耐心,耶穌深刻洞察到神是有無窮耐心的神,所以他講了「仁慈父規的愛」的比喻告訴我們這點。憂心忡忡的父親等待小兒子回來,這位父親不正是耐心的典範嗎?衰弱的老父親遠遠看見兒子的身影,就奔向兒子,這位父親不正是堅忍不變的愛的化身嗎7耶穌要我們稱呼神是「阿爸父」,因為神像這位父親那樣富有愛心和耐心。

    耶穌稱呼神為「阿爸父」後,繼續教我們禱告,說「願人都尊崇你的聖名。」名子可能只是一種名稱,把人或物區分開來,如果你說這東西是「桌子」,你是說它不是椅子或書架。進一步是說,桌子是可以在上面寫東西或吃飯的東西,與坐的椅子或放書的書架不同。名字或名稱指定一個人或物品。並且說出此人或此物的功能。

      這是說明名字的意義的例子。世間有許多物品,種頒繁多,包括有機或無機的東西,有生命或無生命的東西、具體或抽象的東西、人或不是人。名字跟物品一樣多,有多少東西就有多少名字。我們依名字認識物品,一旦名字變成抽象,沒有特殊的指涉,就不再是某件物品的名字。數字就是個例子;例如你說三之

後,人們要知道你指的是什麼,是三個桌子、三隻貓、三個球或三個嬰孩?

     可是,我們得進一步想。名字對人有特別的意義,和種族、性別、階級、權力有開。在階級分明的社會裡,名字,因其不同的指涉和關聯,有不同的份量。名字可能是一位重要人物的名字,或可能是小人物的名字。名字可以今人肅然起敬,也可以讓人輕視或侮蔑。我們的社會看重階級、政冶權力、財富,人名可以反映社會不同的階級。乞丐的名字不會引人注意,沒有份量,不受人尊敬,但國王、總統,或一個大企業的總裁的名字卻受人敬仰和尊敬。

     耶穌為什麼教導我們,尊神的名為聖,榮耀神、敬畏神?耶穌是否也認為神跟我們疏遠,高高在上,坐在審判台上要審判我們?耶穌的神是否也是位擁有無比權力的神,今我們戰兢和恐懼?但是,一位像國王那樣擁有權力的神,跟「阿爸父」神有相似的地方嗎?一位像威風凜凜、戰無不勝的將軍那樣擁有權勢的神,跟耐心等候浪子回頭的「阿爸父」神相同嗎?我們從福音書得知,耶穌對抗的正是這樣擁有權力的神。他告訴我們,神是位親近、愛憐我們的「阿爸父」。他的神不是讓人懼怕的神。他的神不是一位對求助之聲充耳不聞的神,讓我們「呼求很久才會垂聽」的神。

    「阿爸父」神聆聽我們的禱告。耶穌告訴我們的神令人感到如此新鮮。耶穌教導人補呼神為「阿爸父」。這位神接近我們,比我們接近我們自己更近。許多人來接近耶穌不是沒有理由的。他確實教導他們要尊神的名為聖,要敬畏神,但他的神的名字和宗教領袖的神的名字不同。他的神的權力也和宗教領袖所代表的神的權力也完全不一樣。他的「阿爸父」神的權力是愛的權力,而這個權力不是統治和掌管的權力,而是愛和憐憫的力量。這個力量是「對心中和世上難以解決的難題保持耐心」的力量。

    耶穌的神沒有擁有魔術般的力量,照我們的要求去改變世界的力量。他的神的權利力不是滿足我們私人慾望的力量。耶穌的神幫助我們使不完美的世界更完美,誰沒有公義的社會更有公義,使自私自利的人不再那麼自私自利。他的神需要我們跟他同工,讓世界多點完善,讓社會多些公義,讓自私自利的人少點自私自利。

    於是耶穌幾乎上氣不接下氣地禱告,說:「願人都尊崇神的聖名。」一位全能的神不會分擔無權無勢的人的痛苦。一位完全自足的上帝無法理解為何人不僅沒有勇氣去盼望,而且沒有道德力量去盼望真、善、美的東西。這樣的神讀到保羅在羅馬書第七章所寫的:「我所願意的善,我偏不去做;我所不願意的惡,反而去做」而感到大惑不解,一位做事完全靠自己、完全獨往獨來的神,不需要我們使世界更美好的努力。

    但是「阿爸父」神不能沒有耶穌。神既不會受苦也不會死亡。在基督教的歷史中,基督徒一再辯論神是否會改變,神是否會受苦,神是否會變成有血肉之軀,甚至辯論神是否會死亡。神不會受苦、死亡。

    但我確切知道一件事:耶穌稱呼「阿爸父」的神,不能沒有耶穌。理由很簡單,兒女不能沒有父母。耶穌受盡苦難、最後死在十字上。神是神,因為耶穌受苦。神是神,因為耶穌死亡。神是神,因為耶穌從死裡復活,與我們同在,活在我們當中。換句話說,神受苦,因為耶穌受苦。神是神,因為耶穌死亡。神從與我們同在,因為耶穌與我們同在,無論是活是死,都與我們同在,從現在直到永恆都與我們同在。

    同樣這位神,若少了我們每一個人,也無法成為我們的父母。基督徒並不是根據自己,依靠自己的力量,得到這種的信仰。因為耶穌,我們得到這樣的信仰。神與聖靈同工、互應,耶穌的上帝國實現在我們中間。這應該是「願人都尊崇你的聖名」的意思。神賜給我們能力,讓我們去「照顧窮人,饒恕對不起我們的人抵抗誘惑」。因此,耶穌在祈求神的名就被尊為聖,接著祈求上帝國實在在地上,如同在天上。

 

願你在世上掌權

    對耶穌來說。上市國是一切的一切。上帝國是他夢寐以求的大事。他知道,上帝國在地上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這是他從民眾得到的親身經驗。他堅持,真正的上帝國與民眾是不能分開的。脫離民眾的上帝國不是上帝國。沒有民眾的上帝國只是一個宗教觀念,跟地上、天上無關。上帝國不是神的獨角戲,在演出上帝國的戲台上,上帝並不是唯一的演員。上帝在上帝國這齣戲裡,從頭到尾,從幕起到幕浩,是主角,同時也有許許多多的其他演員,沒有這許許多多的其他演員,上帝國這齣戲是演不成。

     「願你在世上掌權」(現代中文譯本,和合本譯為「願你的國臨到」),是個懇切祈求盼望的禱告。當耶穌做此禱告時,他強調「來到」這個動詞。在他的禱告中「來到」這個動詞與未來有關,耶穌用這個動詞表達對「阿爸父」神的祈求。他祈求神掌權、統治世界、主宰人類社會成為事實。耶穌藉 「來到」這個動詞呼求神盡快掌權、施展權力,勝過世上的權勢,為世上帶來自由、公義、憐憫。耶穌祈求上帝國的到來時,上帝國是人嚮往、期盼的。

      這不是很奇怪嗎?耶穌開始傳道就宣佈「時機成熟了,上帝國快實現了」。他所說的時機不是普通的時機,而是人引頸期盼的時機,這是特別的時間,是神訂立的時機,和所有過去的時間不同,是人帶來新的意義的時機。這個時機是神掌握的時機。上帝國已經實現了。耶穌用現在式宣佈上帝國到來,而不是用過去式,也不是用未來式。耶穌上帝國已經快到來,似乎在強調上帝國近在咫尺。耶穌不僅用現在式宣佈神與世界同在,而且用完成式。耶穌在短短的宣言中同時用了現在式和完成式。強調我們不用再引頸等待了,上帝國就在我們中間,是實實在在的東西。但為何耶穌在主禱文裡好像忘記先前所說的話,上帝國已經到來的話?

      這一段的禱告中,耶穌是否忘記了上帝國已經在我們中間?他是否不再記得窮人、挨餓者、受壓迫者是屬於上帝國的?他自己就是上帝國。他所說的話與上帝國息息相關。他的所作所為彰顯上帝,這些事情對他來說是不是已經不重要了?宗教當局的反對,是否造成他不再相信上帝國此時此地會實現?因為他無法把神學魔術棒一揮消除所有的邪惡,他就不相信上帝國現在就會成為事實?他在傳道中歷經許多挫折,並且宗教與政冶的對手欲置他於死地的企圖愈來愈明顯,他是否終於認為上帝國在世界的末日才會實現?

    事實並非如此。耶穌在主禱文時所用的「到來」一詞,有雙重的意義。這個動詞一方面表示上帝國已經來臨,已經在這裡,所以窮人已不再把貧窮當成命運。上帝國已經在這裡,所以受壓迫者不會再敢怒不敢言。上帝國已經在這裡,所以背負重擔、哀傷痛苦的人,可以鼓起勇氣繼續活下去。上帝國已經來臨,所以我們不用再懼伯和不安。

    主禱文中的「來到」這個動詞帶有預設的語氣,表示現在實現的上帝國並不是上帝國的全貌,而是不完整的。在很多方面,現在在我們中間的上帝國並不是互相關聯在一起。不僅如此,上帝國持續在發生。不斷有人受到在經濟上的剝削,在政冶上受壓迫,在種族和性別上被歧視,他們要挺身抗議,組織反對運動,為一個更公義、更自由、更平等的社會奮鬥。因此,上帝國會持續到來。上帝國已經到來,但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到來。上帝國現在在這裡,未來將會在這裡,現在發生,以後還會發生。

    耶穌並沒有幻想上帝國的到來,對要實現上帝國的世界他也不存幻想。他自己就是上帝國。正如他是真實而時在的血肉之軀,他身上的上帝國也是真實而是在的。做為上帝國,他繼續受苦,最後死在十字架上。剛才我們引用的回應禱告繼續回應,說:

 

壞人欺壓義人,

正義被扭曲顛倒了。

 

這不是完全正確嗎?儘管我們相信上帝國到來,這仍是世界的實況。耶穌得面對這世界的實況,跟隨他的人也得面對它。

有時候世界變得那麼糟糕,讓人不禁懷疑神是否在意,甚至質疑神是否關心人的苦難。上面我們引用的回應的禱告文也提出這些問題:

 

我們要呼求多久

你才垂聽?

你怎麼面對毀壞、強暴而不作聲?

容許衝突、紛爭到處發生?

 

在這些問題裡我們似乎聽到耶穌在十字架上最後一刻的禱告:「我的神,我的神,你為什麼離棄我?」

    「你怎能容許人壓迫人的事發生?」這是直接向神提出的問題,而並不是說說就算了的間願,也不是要神說,神並沒有容許人壓迫人的事發生,更不是煞有其事地向神保證,他們不是要神對人的壓迫行為負貢。這個回應的禱文的確對神有一個欲言又止的問題:神是否容許人欺壓人的事發生?這個問頤提是針對古往今來,在歷史中發生的暴行與屠殺提出的。神是否容許像羅馬皇帝尼祿王這樣慘無人道的暴君殘殺早期的基督徒?神是否容許像古代中國的獨裁者如秦始皇視人民為草芥?神是否把歐洲在中世紀火刑女巫,「異己」或「不信教」的人的教會行為視若無睹?以近代歷史來說,神是否容許德國納粹政榷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大屠殺猶太人?神是否容許毛澤東扣他的黨羽發動「文化大革命」,殺害千千萬萬的知識分子,沒有別的理由,只因為他們是知識分子?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

    神有沒有面對這些問題?對基督徒而言,問題的焦點在被釘死十字架的耶穌,神是否決定讓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神是否註定耶穌要死在十字架上?神是否容許耶穌在暴力蹂躪下死亡?而對這麼坦白,毫無保留的問題,我們都幾乎自不由自主地說:「不,神沒有註定讓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這是耶穌的對手所做的決定。神沒有決定耶穌死在十字架上,是羅馬總督彼拉多下的令。不,神沒有容許耶穌在暴力蹂躪下死亡,是宗教和政治當局心照不宣所做的事,他們以為可以藉耶穌之死得到宗教或政冶上的利益。」

    神當然沒有策判耶穌的死亡。基督教學裡主張,神容許並策劃耶穌的死亡。這不是所謂「贖罪的教義」本質上主張的?這教義不是教會基督徒、耶穌的死亡是人與神和好的條件?它不是強調,神看到耶穌為我們死在十字架上,才饒恕我們的罪?使徒保羅基本上認為這就是耶穌死亡的意義。在〈羅馬書〉中他寫道:「所有的猶太人和外邦人都犯罪,虧欠了上帝的榮耀。然而,上帝白白地賜恩典,藉著基督耶穌救贖他們,使他們跟他有合宜的關係。上帝不惜犧牲基督,以他為贖罪祭,藉著他的死,使人由於信他而蒙赦罪。」

    使徒保羅的這番話顯然已經成為很多傳道人、佈道家講道和勸勉的經典經文,使徒保羅說,耶穌是「贖罪祭」這句話做許多引用,強調神為人所做的事情。這樣說來,耶穌這「贖罪祭」是神策劃的,是神的工作,是神跟人言歸於好的先決條件。這教義教導信徒,神確認耶穌為人死在十字架後才赦免我們,我們根本沒有扮演什麼角色。使徒保羅是這樣了解耶穌在十字架上的死,耶穌完全按照神的旨意,甚至死在十字架上。因為他如此的順從神的旨意,他被高升。一般的基督徒是這樣信的。基督教神學把這個中心信仰形成神學的系統,教會則根據這個中心信仰發展宗教儀式,特別是受難週的宗教儀式。

    但是,在這種基督教義和神學中不是有個嚴重的缺失嗎?這種信仰和神學不是令神、人以及世界的關係產生問題?當我們試圖把神在耶穌身上所做的事情跟世界歷史中發生的事情關聯的時候,這種信仰和神學會發生嚴重的問題,如果神容許耶穌被暴力欺壓,死在十字架上,也就是說,若耶穌按照神的拯救計畫死亡,是否導致一種可怕的結論,即神容許這些可怕事情發生。這不是非常荒謬嗎?

    不,神沒有容許在耶穌身上發生的暴力行為,神也沒有容許獨裁專制的統治。神確實與暴力的犧牲者同在。神確實與受苦的人一起流淚。神確實沒有離開過要把和平跟愛帶入暴力中的人。換句話說,神認上帝國彰顆在地上大大小小、私下或公開的一切努力。這是前仆後繼的奮鬥,因此主禱文中上帝國到來的祈求變成盼望的禱告,祈求上帝國一而再、再而三地到來。土帝國已經到來,同時會不斷地到來。今天出現的上帝國,明天將會繼續出現。

 

賜給我們今天所需的飲食

    今天!為要強調今天如何重要,耶穌向神禱告,說:「賜給我們今天所需的飲食。」根據這祈求,古代的教會勉勵基督徒,說:「願今日的糧食夠你食用,就像你在禱告中所祈求。」這句話巧妙地帶出主禱文所要說的。它說出了耶穌所想的,說出了耶穌的心聲,強調耶穌分擔他們每天面對的雖題,尤其是每天填飽肚子的問題。

    對每天需要奔波勞碌以求溫飽的人來說,教他們為明天的飲食禱告,沒有什麼意義,不僅沒有意義,而且沒有道德。對因飢荒或在那難民營中挨餓的人來說,明天並不存在,他們只有今天。他們所需要的,是現在能糊口的食物,是些許讓他們能活過今天的食物。如果他們今天無法活下去,就沒有明天了。

    如果他們活過今天,明天才是另一天,如果他們今天活下去,明天才是有可能活下去的另一天。

    耶穌在禱告中祈求今天填飽肚子的食物,並教導跟隨他的人如此祈求時,知道有很多人也為每天的食物向神祈求。以下是來自南非的「飢餓邊緣的人的禱告」:

 

我們先祖的神啊,我空著肚子躺下來,

我飢腸轆轆,

雖然其他人吃飽喝足,打著飽嗝躺下來。

即使是個臭鼬或一隻小兔子,

請賜給我,我會永遠感謝你。

我向神哀求,我的先祖的父神。

 

    這個禱告是個簡單樸素的禱告,而且相當原始。一個飢腸轆轆的的禱告似乎不值得神聆聽。但耶穌不也是祈求神賜給今天的飲食嗎?

這的確是何非常簡單樸素的禱告,但這禱告中簡單樸素的語言告訴我們,有很多人必須在晚上餓著肚子去睡覺。對很多人來說,這不是平安的夜晚,而是漫長的夜晚,是悲傷的夜晚,冷酷的夜晚,愁雲密佈的夜晚,是暗自流淚的夜晚。如果一個家庭晚上沒有東西吃,小孩會哭鬧,母親會流淚,父親無能為力,只能盼望有小小的神蹟出現。或許神會賜下臭鼬或小兔子,讓全家人享用。處於這種苦難當中的人向神、先祖的父神哀求:「請賜給我們吃的東西,我們會永遠感謝你。」

    這是走投無路的人的迫切禱告。飢餓讓人坐立不安。等待著他們的,不只是漫漫的長夜而已,而是可能無法渡過這黑夜的焦慮。黑夜或者會吞噬他們,會埋沒他們,讓他們看不到破曉,見不到明天。在他們的生命旅程中也許明天不存在,是一而幻影,在他們的字典裡找不到明天這兩個字。今天的飢餓會導來明天的死亡。飢餓造成許多惡果,帶來疾病和死亡。飢餓是如此冷酷的現實,會致人於死地。根據報導:

 

許多患病死亡的人,如果有足夠的營養,病況就不至於那麼嚴重。數百萬個兒童在嬰兒時期,或小孩時期死亡(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組織估計一天約有40000個兒童死亡)。飢餓是許多嬰兒小孩死亡的一個原因。在已開發或開發中的國家,也有幾百萬人因沒有足夠的食物而死亡。

 

    讓這麼多人餓死的世界不是一個富裕的世界。這是心靈破產的世界,是個道德敗壞的世界,是個宗教假冒為善的世界。

    如果我們的世界是這樣,耶穌的世界也沒有什麼不同。正如一個半世紀前的一個南非人向神祈求食物讓他果腹,「即使是臭鼬或小兔子」。今天數以千萬的人也這麼祈求。耶穌的禱告:「賜給我們今天所需的飲食」和所有這些禱告有什麼不同呢?耶穌周圍一定有很多每晚「飢腸轆轆」的人,耶穌能不向神禱告說:「賜給他們今天所需的飲食嗎?」

    很重要的是我們要知道耶穌禱告時「今天」是留在後面說的。但他要強調的是「今天」。耶穌強調「今天」,向神祈求讓飢餓的人「張開雙手,優先領受一天的食物,就是生命的糧食,抓住它,相信它是自己的。看著手裡的生命的糧食,知道神兌現他們窮人所求的,今天,此時此刻所求的。」這個說法非常有力。歷史上很多暴動和革命的源起都跟窮人和飢餓的人,祈求日常飲食,生命的飲食、生活的糧食」有關。

    耶穌的祈求以及歷史上無數的人相同的祈求,都是盼望的禱告。這個禱告是耶穌的「盼望神學」的一部份。在他盼望的禱告和盼望的神學中心,是祈求神賜下每個今天所需要的「足夠的飲食」。跟他盼望的禱告和盼望的神學相反的,我們在教會中所獻上的禱告,我們在神學書籍中所讀到的神學,大部份很少提到我 們需要的「日常飲食」,很少為此禱告,也很少以它為神學主題。古往今來的基督徒,在禱告或在學習神學時,很少提到空著肚子上床的人。我們的禱告是否是錯誤的禱告?我們的盼望神學是否是不健全的神學?

大部分我們在神學教室所談的「盼望神學」,所熟悉的「盼望神學」,在教會聽到的「盼望神單」是不健全的盼望神學。這種盼望神學曲高和寡,結構精密,具有神聖說服力,這種盼望神學的盼望始於神的呼召,呼召以色列的先祖從窮途隙倒變成飛黃騰達,這種盼望歷經歷史的洪流,有時候被摧毀殆盡。但神所賜給以色列在萬國中成為大國的盼望,在萬民中成為神揀選的百姓的信仰從未消失,反而過一陣子死灰復燃。

    這是我們耳熟能詳的盼望的神學,這個神學高舉神:盼望來自神,是神設立的,不是人的願望形成的。這種盼望神學的根基穩固、無懈可擊,神是盼望的神、是明天的神、是未來的神,當然神是這樣的神,而且不只如此。但神如果把每個人的絕望置之不理,而只是一個國家的神,一個特定的族群的神,那神還是盼望的神嗎?神當然是明天的神,但神要成為明天的神,豈能不先成為今天的神?人無法從今天跳到明天,無注越過今天而到達明天,這不是表示神要成為我們的神,而非神學家和哲學家的神,神要成為抱著絕望和盼望的人的神,而非哲學觀念和神學思想的神,必須陪伴我們從今天走到明天,牽我們的手、護著我們從此地走到那地,時而安慰我們,時而責備我們,與我們一同吃喝,與我們一起哀哭和歡笑,如同耶穌。

    神是未來的神,祂當然是。但即使是神,祂能擁有沒有現在,遑論過去的未來嗎?人是向未來前進的,我們中間有人不希望未來的成就、名聲、榮耀?但問題是,我們不能擺脫時間的限制,我們的時間,無論是每小時、每分鐘、每秒鐘,甚至是十分之一秒,都被過去限制。我們要脫離過去的束縛已經得費九牛二虎之力,然後才能進入現在,我們得掙脫昨天的束縛才能抵達今天,我們的任務是從過去創造現在,我們的使命是把收藏過去的博物館轉換成製造許多現在的工廠。

     未來呢?是的,未來是存在的。但到人來說,未來是個可能性,是潛在的。實際上未來是不存在的。嚴格來說,未來不屬於我們的時間。如果神與我們同行,祂豈能忽視人的這種基本限制?神能不管我們,自行成為未來的神,不顧現在的神可否是我們的神?耶穌證實神與我們同在,神藉他的出生、死亡、永生,永遠與我們同在。神永遠在我們裡面。無視這一切的神還能是未來的神嗎?

     我們繼承的盼望神學問題在哪裡?問題是,盼望神學雖然具備幾乎所有的條件,但獨缺一樣:少了這一樣,它就不能是盼望神學,至少對「飢腸轆轆」上床的人來說,不是盼望的神學,它所缺少的是「今天的飲食」,所沒有的是「今天有足夠的食物」。這就完全不同了。這種盼望神學也許與神接軌,但和飢腸轆轆的人完全無關。這種盼望神學不厭其煩,滔滔不絕地講論照顧我們的靈魂的神,但卻幾乎絕口不提供給人足夠飲食的神。

    事實上,「食物是普世的人權」,而「飢腸轆轆人擁有這權利享受這人權」。猶太教聖經〈創世記〉的創造故事就洞悉了這一點,神在故事中說:「我供給五穀扣各種果子作你們的食物。」「你們」是何許人?是亞當和夏娃,是他們的後裔、是全人類、是你我,就是每一個人,是古往今來的每一個人。

    享受食物是一種人權,更是神賜予人的權利。食物是神賜予的權利,並非因為神需要從食物獲得營養,也不是因為神會飢餓,神不需要靠食物,需要食物得到飽足的神不是神。要求信徒向神獻上食物的宗教是虛假的宗教,要求犧牲和祭物的宗教誤解了神。神真的需要食物嗎?許多宗教以神之名向信徒要求奉獻和祭物,結果致富的有,墮落腐敗的更多。

    食物是神所賜予人的權利,食物是神創造的一部份。神讓土地出產食物,供給人和其他生物,然後食物才成為人權,食物是人生存的基木條件,但數以億計的人卻沒有這個條件,所以才須向神祈求:「賜給我們今天所需的飲食。」

    耶穌這麼祈求時,一定惦記著窮人和饑餓的人。他們沒有享受食物的人權,因此耶穌在禱告中強調,食物是人權,人每天勤勞工作賺錢為生實屬正當,不僅正當而且是必要的。人每天勤勞工作賺取足夠的食物,無須為此感到羞恥。耶穌和凡夫走卒一起吃喝時多麼愉快!敵對他的宗教當局卻不以為然,說他是酒鬼扣壞人。但他們錯得一踞糊塗。食物是耶穌的信心的中心,在他的神學中佔居樞紐的地位。他認為盼望少不了每天有足夠的食物,他的盼望神學不是建立在遙遠的未來才能實現的神的應許,而是建立在人有足夠的食物解決每天的飢餓這需要上。

     我們可以把這叫做耶穌的食物神學,由於人每天都需要食物,所以神學應該建立在祈求每日有足夠食物的盼望上,食物像,其他東西,需要去賺取。如同自由,食物需要去爭取來的。神不能對食物摸不開心。耶穌明白這一點,因此他向神禱告,讓窮人和飢餓的人能夠吃飽。如果神和窮人,飢餓的人共同為爭取食物的權利奮鬥,這位神就是盼望的神。在這個意義上,向神祈求每天飲食的禱告,是祈求神作為神的禱告,以及人作為人的禱告。

    你是否曾想過,當有些人餓著肚子時神會戚戚焉?你所學的神學是否告訴你,有男女老幼飢餓或餓死時,神不會沉默不語?你是否曾想過,有人肚子空空如也的時候,神會覺得很不自在?你是否意識到,有人沒有東西吃,得討飯過日子,甚至餓死時,不但是他們的人權,你的人權也蕩然無存?確實是如此。

    你曉得嗎?慷別人的慨、犧牲別人,每天足衣足食,過著綽綽有餘的生活的人並沒有尊嚴?耶穌向神祈求日常的飲食,他一定想到這種人,因此,他從日常的飲食轉向饒恕的問題。

 

饒恕我們的罪

    於是,耶穌從食物的問題轉向罪的問題,從足衣足食跳到罪的饒恕。這是一個大的轉向,大的跳躍。食物關係著我們身體上的需要,滿足我們每天的飲食的需要,讓我們有足夠的卡路里從事每天的活動,產生生命中需要的力氣,但饒恕完全不同,是另一回事。饒恕關係著我們心靈的健全,促進心理的健康,關注著人與人的關係,關係到神與人之間的事情。

    我們不能把食物和饒恕混為一談。這是神學的基本原則。但耶穌的想法不同。如果我們仔細看主禱文,就會發現主禱文有它的邏輯,雖然是內在的邏輯,還是一種邏輯。這個邏輯是什麼?這個邏輯是個過程,從「願人都尊崇你的聖名」到「願你在世上掌權」到「賜給我們今天所需的飲食」到「饒恕我們的罪」。這是從神到人的一段很長的路。從神的名字到我們的罪有一大段距離,但主禱文是長話短說,跨越這一大段距離。耶穌在主禱文中一口氣說了神的名字,神的主權,我們日常的飲食,以及饒恕。

     在主禱文裡這些不同的議題連貫起來,成為不可分開的整體。我們意會到主禱文的邏輯過程是類似雙行道德運作。一方面,主禱文從神的名字、神的主權、我們的食物一直講到饒恕。這個過程也能倒過來,就是從饒恕、我們的食物、神的主權到神的名字。耶穌用他的信心與神學充斥主禱文。耶穌信心的邏輯跟部分的基督徒不同,不是直線型的。他的神學的邏輯也跟大多數的神學家不同,不是依靠命題、正反的辯證。他的神學富有彈性,甚至顛倒得今人驚訝,但非常能釋放人的心靈。

    在基督教的歷史中,有很多善男信女非常虔誠,但從來沒有一個禱告比主禱文更自然和深奧。從古到今教會產生很多神學著作,其中不乏經典之作,但沒有神學比主禱文的神學更言簡意賅、更集中、更深妙、更完整。

    為何如此?因為對耶穌來說,神需要與人,人需要與神互動,耶穌認為上帝國不是孤立的,也不強加諸於人的社會。上帝國會展現在社會裡,社會有時也會展現上帝國。他認為只有窮苦人爭取到「今天的飲食」時,人才認知並經驗上帝國。耶穌在他的言行中清楚地表明,神和上帝國在窮苦人的汗水和淚水才能凸顯出來。耶穌在主禱文中強調赦免時,再一次顯明他如何做神學,如何在禱告中和神互助。

這個祈求是兩刃之劍,有彼此關聯的兩面:

 

饒恕我們的罪,

因為我們也饒恕所有得罪我們的人。

 

「因為」這兩個字連結第一行和第二行。這「因為」也許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兩個字,卻讓很多解經學者和神學家傷透腦筋。「因為」這詞讓他們變得很不自在,也不知所從。他們多麼希望這個字不在主禱文裡。他們只好解釋這兩個字意味什麼,但他們愈說愈不清楚。

    「因為」這兩個字影響了解經學者和神學家對神無條件的愛的了解。第二行前面這小小的連接詞「因為」似乎跟他們的信仰和神學裡所講的神的恩典相抵觸。他們知道神的赦免是沒有條件的。神的「赦免完完全全是神的恩典,人怎麼努力不能贏取神的恩典。」這是改革教會的恩典的神學,那麼,我們如何解釋第二行所說的,即「我們也饒恕所有得罪我們的人」?我們必須強調,我們饒恕得罪我們的人,是我們神赦免的結果,而不是我們而得神的赦免的條件。我們饒恕別人是「神的赦免」、「自己被神赦免」的見證。這見證在於我們是否能饒恕別人

    不僅強調恩典的神學家和多數的解經家認為我們饒恕別人跟神赦免人,這二者難以自圓其說,猶太教也有這樣的矛盾說法。有人指出:「猶太教學者常把神的赦免跟我們的罪以及我們饒恕得罪我們的人,這二者連結起來。他們認為神的赦免是以我們是否願意饒恕別人做條件」。新約聖經〈馬太福音〉的作者馬太也這麼認為。「這個赦免的禱告的馬太版本告訴我們,我們祈求神赦免我們之前,要先饒恕別人」。

    猶太教的說法與〈馬太福音〉的版木沒有把耶穌有關神赦免的教導解釋清楚,耶穌的意思應該是要「強調饒恕別人不是神赦免我們的條件,而是神在信仰基督裡白白赦免我們的自然結」。才是正確的解釋,合乎改革宗教會對神的恩典的信仰。這是強調我們的拯救完全出於神的恩典,而不是出於我們自己的作為,大多數基督徒確實知道這個信仰的道理嗎?更重要的是,我們要知道,耶穌把神的赦免我們跟我們饒恕別人連在一起,他的用意就在此。

    我們即刻想到耶穌「不願意饒恕人的僕人」的比喻。這個比喻是耶穌開於赦免的教導的一個很好的註解。耶穌說,有一個僕人「欠了國王一大筆債(當於幾百萬元),國王饒恕了他,他卻不饒恕欠了他一點錢的人。結果他的主人懲罰了他」。耶穌好像在說,「神會懲罰不願意饒恕別人的人」。

    這是耶穌的意思嗎?很多人很少質疑這樣的解釋,不懷疑無比慈愛的神為何在這樣的情況下不願意赦免人,即使這位無情無義的僕人不值得同情和原諒。但這不正是我們該面對的信仰的挑戰嗎?〈馬太福音〉182122記載,說,彼得問耶穌:「主啊,我的弟兄得罪我,我該饒恕他幾次呢?七次夠嗎?」耶穌回答:「不是七次,而是七十個七次。」耶穌「不願意饒恕人的僕人」的比喻是「耶穌回答彼得的最好說明!」

    這個比喻的信息是什麼?誰是比喻裡的主角?神或不願意饒恕人的僕人?耶穌向二千年前的聽眾和今天的聽眾要說的是什麼?耶穌在這個比喻所要說的,跟我們平常所了神的不同。「耶穌在這個比喻要強調的,不是主人的愛心,而是僕人的麻木不仁。耶穌也強調僕人的愚蠢,竟然在這樣的時刻表現出這樣麻木不仁的心態。」這才是耶穌的意思。耶穌在這個比喻裡把焦點從神僻到人,從神為人所做的,轉到人對神所做的。這樣,耶穌在這比喻裡不是要強調,神要懲罰不按照神赦免人的做法去饒恕別人的人,而是要凸顯甚至對完全不值得獲得神恩典的人神無條件的恩典。

 

赦免的一體兩面

    言歸正傳,我們似乎繞道而行但沒有離開本題。為了說明我們信仰的前提,我們不得不繞道而行。為了檢驗我們的神學命題,我們不能迴避不恐悉的路徑,探究陌生的領域,現在我們走回康莊大道,跟耶穌一起警醒,禱告,會驚訝地發現,〈馬太福音〉和〈路加福音〉在主禱文裡都沒有特別神的赦免是「因」,而我們饒恕別人是「果」

    我們可以這麼解讀:向神祈求「赦免我們的罪」,接著說,「我們也饒恕所有得罪我們的人」,是表達我們的意圖、決心、盼望。兩者是並列的,一方面向神祈求,一方面針對自己。神赦免我們的罪和我們饒恕別人是一體的兩面。

    耶穌禱告,說:「赦免我們的罪」,耶穌指出,我們心靈健康所需要的東西,是神的赦免。神的赦免對我們心理的健康之必要,就如食物對我們身體健康之必要。神的赦免滋養我們。神向我們表示,儘管我們不配,祂饒恕我們。雖然我們時常虧負神,祂仍然赦免我們。這樣的保證讓我們有勇氣活下去,並且得到盼望的力量。此外,儘管我們有缺點和失敗,神仍然非常疼愛我們。這樣的信仰應該會激勵我們去饒恕別人。這樣的信仰也會讓我們竭盡所能去尋求心理的成熟,去饒恕別人。神的赦免是我們的盼望。

    耶穌帶給我們的就是這個盼望。耶穌自己就是這個盼望。面對他,就是面對盼望。新約聖經有一個故事說,有一個婦人被帶到耶穌面前,控告她做了不倫的行為,應該用石頭打死。她知道她躲不過她的命運,一定在即將來臨的死亡面前發抖,滿懷恐懼,她認為耶穌這位拉比一定也會同意她的死罪。把她帶到耶穌面前的人也這麼認為,等著耶穌的最後判決。

    但是,這婦人以及把她逮到耶穌面前的人預期的並沒有發生。在萬籟俱寂中耶穌滿有威嚴地說出了令人不敢置信的話。他說:「你們當中誰沒有犯過罪,誰就先拿石頭打她。」我們很難想像,耶穌在這種緊張的狀況下會說出這番話,在故事的結尾耶穌所說的話,更顯示祈求神的赦免是他禱告中重要的一部份。他對那婦人說:「好,我也不定你的罪,去吧,別再犯罪!」耶穌的話不僅可使那婦人不但獲得新生命,並且讓她得到新的盼望。

    我們一再犯罪,這是事質。我們不僅犯過一次罪,而且犯過很多次的罪,不僅偶而犯罪,而是時常犯罪。罪基本上不是指觸犯宗教律法,在禮拜天不去作禮拜,或者不是每天讀聖經。我們對別人的苦難無助於衷,就是罪,我們不包容別人的生活方式和信仰,就是罪。自私是罪。見利忘義是罪。種族歧視是罪。階級歧視是罪。性別歧視是罪。耶穌已經打破罪的宗教和神學框框。他把罪「世俗化」,從宗教口頭禪中解放出來,帶進我們每天的日常生活裡。

     〈路加福音〉所記載的主禱文,用的字眼和祈求神的饒恕所用的字眼不同,向神祈求時,求神赦免我們的「罪」,提到人的時候就說:「我們也饒恕所有得罪我們的人」(譯註:現代中文譯本修訂版的馬太福音翻譯成「虧負」我們的人。)這只是字眼的不同而已嗎?或者只是修辭的問題,並沒有改變原來的意思?都不是,動詞「得罪」通常用在「免除值務、罰款、懲罰上」。這個動詞表示得罪人,造成衝突、關係破裂,興師問罪,告到法院。

    無庸置疑,耶穌熟悉這動詞所說的事。他曾勸告人,說:「因此,你在祭壇前要獻供物給上帝的時候,要是想起有弟兄對你不滿,你就該把供物留在祭壇前,立刻去眼他和解,然後再回來把供物獻給上帝。」但願古往今來的基督徒遵行這個勸告!但不幸的,我們時常沒有遵行這個勸告。

    耶穌進一步說:「假如有人要控告你,把你拉上法庭,你該趁著還沒有到法庭之前跟他和解。不然,等到進了法庭,他就要把你交給法官,法官把你交給法警,然後關進監獄。」這是明智之言,又很質際,耶穌時代的法庭「是羅馬人的區城議會,由祭司和富有的支持者組成,可裁定猶太人之間的爭執」。在這個法庭,你無法得到公平的判決,一開始就必死無疑。耶穌說的這番話不是表示他既明智又實際嗎?

    就我們所知,照道理這不是耶穌行事的風格。事實上,耶穌很不實際。他也沒有外交手腕,因此他時常與宗教當局發生衝突。如果他更明智和實際的話,他的敵人不會那麼多,他不會成為他們的「眼中釘」。他嚴厲地攻擊他們讓耶路撒冷的聖殿成為「賊窩」。這種言論似乎不計後果。如果他更謹慎,就不會被釘在十字架上。

    耶穌在主禱文說:「我們也饒恕所有得罪我們的人。」他一定另有想法。他的想法似乎預期了他在十字架上說的話:「父親哪,赦免他們,因為抽他們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猶太教的宗教當局和羅馬殖民政權共謀把耶穌送上十字架,把他趕盡殺絕。向來尋求耶穌的幫助和鼓勵的人,也一起控告他。和耶穌共同生活和傳道的門徒拋棄他。還有很多人對他不是不公不義,便是兩袖清風。

    但耶穌仍然祈求神赦免他們。他的生與死是主禱文的寫照。他要我們也饒恕所有得罪我們的人。這是耶穌盼望的禱告,他勸勉我們饒恕得罪我們和對我們不公義的人。這個世界會因此成為更美好的地方,對耶穌來說,他在十字架上斷氣之前饒恕得罪他的人,世界不是變得不一樣?

    在主禱文裡耶穌禱告說:「我們也饒恕所有得罪我們的人」。耶穌所說的饒恕不是無力反抗。這和魯迅(1881-1936)的《阿Q正傳》描述的情況不同。當時中國知識分子努力喚起愛國主義,因為滿清時代中國受到外國的欺侮。魯迅是當時一名知識分子。魯迅《阿Q正傳》裡的阿Q代表當時的中國─積弱不振、毫無羞恥,受盡嘲弄和剝削,卻無力反擊,但又不願承認自己的軟弱,保持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這讓阿Q,也就是中國,更形醜陋和可笑。閒人時常戲弄阿Q,不但戲弄他,也用拳頭打他。魯迅的妙筆生動地描寫阿Q被打後的情景:

 

    阿Q在形式上打敗了,被人揪住黃辮子,在壁上碰了四五個響頭,閒人這才心滿意足的得勝地走了。阿Q站了一刻,心裡想:「我總算被兒子打了,現在的世界真不像樣。」於是也心滿意足的得勝地走了!

    阿Q想在心裡的,後來每每說出口來,所以凡有和阿Q玩笑的人們,幾乎全知道他有這一種精神上的勝利法,此後每逢揪住他黃辮子的時候,人就先一聲對他說:「這不是兒子打老子,是人打畜生。自己說,人打畜生!」

    阿Q兩隻手都捏住了自己的辮根,歪著頑說道,說道:「打蟲豸,好不好?我是蟲豸─還不放麼?」

    但雖然是蟲豸,閒人也並不放,仍舊在就近什麼地方給他碰了五六個響頭,這才心滿意足的得勝地走了。他以為阿Q這回可遭了瘟,然而不到十秒鐘,阿Q也心滿足的得勝地走了,也覺得他是第一個能夠自輕自賤的人,除了「自輕自賤」不算外,餘下的就是「第一個」。狀元不也是「第一個」麼?「你算是什麼東西呢」?

 

    如果阿Q不是代表中國,而是活生生的人,那麼這個故事所描述的情景是苛刻的,是殘酷的。當時的中國就像阿Q,需要社會和政治的大革命,來喚醒人民面對國家的墮落與腐敗。

    不過故事所指的可不僅是中國,也指很多身體或道德上軟弱的人面對不公不義的對待時,不敢出言抗議。有些人對公義沒有感覺,不懂得分辨是非,只會追求犧牲別人獲得自己的利益。有些人對在上位的人恭敬有加、唯唯諾諾,但對在下位的人卻傲慢自大,疾言厲色。這些人都是阿Q。他們沒有道德力量,心靈無法辨別是非。在他們的心靈裡面沒有聲音提醒他們,有比眼前的安全和利益更重要的事情。

    耶穌當然不是阿Q,他也沒有傚法阿Q的軟弱。他所作的事情需要極大的勇氣,他為置他於死地的人祈求饒恕,是需要很大的心靈力量的,在祈求神的赦免的主禱文中,我們為最深沉和最高貴的宗教信仰深深感動。我們在耶穌身上看見一位擁有巨大心靈力量的人。

    耶穌在主禱文裡也祈求有更多人會「饒恕」得罪他們和惡待他們的人,他會樂於知道,在基督教和其他宗教裡,在沒有受基督教影響和基督教影響的文化裡,有這樣的人。這盼望的主禱文不是只為未來禱告,而是為過去兌現的盼望禱告,為現在賈現的盼望禱告,為未來將實現的盼望禱告。

     舉例來說。在印度這塊擁有悠久的歷史和豐富和複雜的心靈遺產的土地上,曾有過一位名叫阿修卡(Ashoka) 的國王(主前274-232)。他皈依佛教,並且把佛救船到斯里蘭卡,他的情形類似羅馬皇帝康士坦丁。康士坦丁依基督教,把基督教定為羅馬帝國的國教。阿修卡王把「對臨國的人民和邊界的臣民的盼望寫在卡林卡諭令(Kalinga Edic)上」,諭令駐紮在邊界的大臣的指示,說:

    所有人都是我的兒女,正如我讓自己的兒女擁有這世界和另一個世界的幸福與快樂,我也同樣要讓所有的人擁有這兩個世界的幸福與快樂。往在我疆域邊界的未降順之民,一定想知道我對他們的希望是甚麼。我對他們唯一的希望是他們不懼怕我,而信賴我,從我身上獲得幸福,而不是憂傷。他們要知道,我會饒恕他們可饒恕的過犯。他們會在這世界和另一個世界得到快樂。

 為了還清我欠他們的債務,我把這指示交給你們,好讓你們知道我的願望,以及我不可動搖的決心和心志。

 我把我的指令交給你們,讓你們知道我的意願、不可動搖的決心和心志。我會指派大臣到所有省份來執行這個計劃。你們要讓邊界的人民相信我,並且促進他們在這世界和另一個世界的幸福。你們如此行之後,會上天堂兵幫助我還清欠他們的債。

    這個指令告訴我們,一位國王如何紆尊降貴賜福給他的人民。這指令也告訴我們,耶穌出現在歷史上的前三個世紀,創造主的靈運行在印度這塊土地上。

    這位信奉佛教的王阿修卡,在這個諭令和諸如「岩石諭令」(Rock Edict)的其他諭令中,重複地表示,無論是不是他的臣民,他都要認他們幸福和快樂,在人類的歷史上,很少有這樣的王,甚至也很少有「基督徒」的王像他一樣。他的論令更說到他會「饒恕邊界的未降順之民的過犯」,實在令人訝異。我們不知道這些過犯是什麼,可能是不願意降服他的統治,不願意接受他視他們為自己的人民的保證,或不信任他會讓他們幸福扣快樂。

    但讓我們感到驚奇的,是他繼續在諭令中提到,他要「還清欠他們的債」。一個強大到可征服他們的國王竟然這麼說,很不尋常。根據當峙流行的法律和習慣,得罪國王的是他們,不是國王。他們欠國王的債,而不是國王欠他們的債。但國王說,他要還清欠他們的憤。受佛教影響的國王,不僅可能改變對債的看法,而且要把債的關係倒轉過來,人民肯定記念他的善行,對他懷著敬意扣愛意。

    耶穌在主禱文裡祈求神,說「我們也饒恕所有得罪我們的人」。他一定會很高興知道,古代印度有信奉佛教的阿修卡王的論令這種東西,主禱文中的盼望不是有言無實的盼望,在耶穌自己的猶太國外就不存在的盼望。如果他如道,在他的宗教團體以外的人在生活上和歷史上展現這樣的盼望,他會率先為此向神感謝。

 

不要讓我們遭受承擔不起的考驗

    但我們不能把對抗盼望的勢力擱在一邊不理,對抗盼望的努力做可見、可聽、可摸的東西那樣實在。有些人帶著盼望出生,卻慘死在殘酷的暴力之下。這種對抗盼望的勢力是什麼?謀殺個人或集體的戰爭是一個例子。人建立文明追求到永恆的理想,但文明曾過受時間的摧殘,也經常受到人間惡勢力的摧毀。眼見許多盼望壘花一現,我們不禁心中戚戚焉,因為人在創造真、善、美的同時,也受貪婪瘋狂的勢力毀壞真、善、美。

    耶穌在自己國家的歷史中看見這個事實。他一定深入思考這個問題。他和他的同胞都處於羅馬帝圃的統治下。這個帝國征服地中海世界的國家和人民,進行建立和毀滅的工作。獨立是猶太人夢寐以求卻望塵莫及的盼望,猶太人一定給耶穌很大的壓力,希望他領導猶太人民推翻羅馬的統治,耶穌受到以暴易暴很人的試探,他向神禱告說:「不要讓我們遭受承擔不起的考驗(試探)」時,心中必定充滿掙扎。

    如果政治勢力中斷以及破壞他的同胞和國家的盼望。應該幫助他們度過重重危機的宗教又如何呢?耶穌不得不跟宗教當局對立。羅馬統治者在政冶上控制猶太人,宗教當局則在宗教上控制猶太人。耶穌曾警告他的門徒說:「要謹慎,要提防法利賽人的酵母和希律的酵母。」他同時提到法利賽人和希律王,也就是同時提到宗教當局和政治勢力。

    耶穌在「壞佃戶的比喻」中比方宗教當局者為壞佃戶。他們藉機謀殺園主的兒子,侵占園主的葡萄園。耶穌在比喻的結尾說:「葡萄園主要怎麼辦呢?他一定來殺滅這些佃戶,把葡萄園轉租給別人。」耶穌是在警告「要設計置他於死地的人,清楚指出他們的行動將帶來的惡劣後果」。他必須面對以暴力對抗要殺害他的人的嚴重後果。因此,在主禱文裡他祈求,說「不要誌我們遭受承擔不起的考驗 (試探)」。

    這些試探是耶穌必須面對的社會,政治,宗教處境,也是我們必須面對的處境。當然試探有外在因素,我們經常面對的是外在的勢力,這些勢力刺激我們,考驗我們,使我們失去判斷力。這些勢力威脅我們,脅迫我們,甚至賄賂我們去妥協,放下自己深信的真理與良善,以順服和服侍交換和平和安全。

    我們如何獲得心靈的力量來面對這種試探?我們如何發展道德力量來抵抗摧毀我們的外在惡勢力?我們如何培養宗教信仰的力量,對這些勢力說 「不」?耶穌在主禱文裡教導我們向神祈求救我們脫離這種妥協,苟且偷安的試探。耶穌肯定是時常這樣禱告的。他有理由這麼做。每當這樣的試探侵襲他,他必定在心中口中如此禱告,他藉著這個禱告跟神重新連結,而透過這樣的連結,再一次肯定自己的使命。這個對抗試探的禍告不是符咒或護身符,而是耶穌跟神的交通。藉著這個交通,他重新得到力量,從神再一次得到肯定,知道他的使命是傳揚上帝國的福音,而不是為了爭取政冶權力。

    耶穌時常如此禱告;他一定經常這樣禱告,我們也必須經常如此禱告。我們在歷史的洪流中要持續這麼禱告。事實上,過去很多人如此禱告,他們通過這個禱告得到力量,使用不暴力的方法對抗暴力,在未來也曾有很多人如此禱告,並努力改變人心。今日不也是有很多基督徒和非基督徒拒絕權力和貪婪的試探,願意付上代價來尋求更美好的祉會?

    「不要讓我們遭受承不起的考驗」的禱告總結盼望的主禱文。主禱文的盼望包括已經實現和將實現的盼望。這個禱告迴響全世界和人類歷史中所有的盼望。這個盼望的禱告會變成盼望的行動,被敵對勢力打敗的盼望重新出現。盼望已經實現了,但還要繼續實現。這樣的盼望需要信心,相信盼望在兌現過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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