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上這篇是對於Tang(唐士義學長?) from USA回應"聖經作為象徵的詮釋"的回應。本文取自為保羅‧田立克(1886-1965)在1956年於哈佛大學所寫"Dynamics of faith"書中的第三章"Symbols of Faith"。中興大學的圖書館有"Dynamics of faith"以及中文譯本"信仰的動力"。至於若想買的話,台南神學院的圖書館目前大出清(教會公報出版社翻譯的中譯本,比較好)只要一折,也就是10元(真是有夠便宜)。

第三章  信仰的象徵

、象徵的意義

    人之基要的關懷必須在象徵性中表達出來,因為只有在象徵性的語言中才能表達這個關懷。這一句話需要好幾方面的解釋,因為近代哲學對象徵的意義和功用從事各方面的研究,每一位作者用這名詞的時候,必須從他對「象徵」的了解而求解釋。

    象徵與記號(Sign)有一個相同的特點:它們都超過了本身而指著另一件事。十字路口的紅燈指揮車輛在某一街道停止行駛;紅燈與車輛的停止基本上毫無關係,但是習慣上它們是相連的,這種習慣存在一天,這種關係也存在一天。字母、數字、甚至字也是如此。它們都超過了圖案的本身指出聲音與意義。某些在一個國家的習慣有特殊的功用,某些在國際的習慣有特殊的功用。這些記號有時候被稱為象徵。但是,這樣的稱呼是不幸的,象徵與記號就更難區別了。它們間最重要的區別是記號並不參與它所指的事實,而象徵則然。因此,記號可以因著便利和習慣緣故而改變,象徵不能改變。

    我們要討論到象徵第二個特性:它參與在它所指的事物中間,成為所指的代替物,如一面國旗參與它所代表的國家威嚴與權力。因此,國旗不能隨時更改,除非國家遭遇到極大歷史上的變故,它所象徵的事實已經改變了。如果有人羞辱某一國家的國旗,就是羞辱了這一國家的尊嚴與威信,這構成莫大的侮辱。

    象徵第三個特性是:它能使本來隱藏著的真實揭發出來。所有的藝術都能創造一種象徵,而這種象徵的真實是不能以其它方法表達出來。一幅圖畫、一首詩能傳達科學所無從表示的真實。在藝術的創作中,我們見到新的向度。如果沒有如此的藝術作品,我們就永遠是門外漢。

    象徵第四個特點:它不但開放了門戶,使我們看到非藉它無從接近的真實;它也能夠開啟我們靈魂深處的心門,使我們心內的若干成分,確能與他人所表達的真實成分彼此呼應。偉大的戲劇,不但使我們看到人生的新的畫面,它也能把我們心內隱藏著的某項東西啟發出來,我們就能藉以接近這一戲劇所指示給我們的真實。這一些感召本來一直在我們心內,但若無戲劇象徵的表演,我們無從領略就是了。音樂中的旋律與節奏也有這樣的功用。

     象徵第五個特點:象徵是不能有意產生的。它是個人或集團無意識中產生;而我們內心的接受,也是在無意識中完成。那些社會性的表徵,尤其是政冶和宗教的象徵,常是在他們對象的集體無意識中產生的,至少它被接受是在群眾無意識中完成的。

     象徵第六也是最後一個象徵意義:它是一連串事實的後果,而不是能發明的。正好像生物一樣,它需要生長,但也會死亡。當成熟的時候,它就生成,情況改變的時候,它可能消滅。「國王」這一個象徵是在歷史的特殊階段中生長的,但是在現在這一個時代,在大部分的國家中,它已經被遺忘了。象徵並不因人之渴望而產生,也不因科學和實際上的批判而消滅。它們的死亡是因為原先能夠激起人的共鳴,而現在卻不能得到人的反應。

    這些是每一個象徵的特性,真正的象徵是從人之文化活動中多方面產生出來的。上面已經討論了政治與藝術的領域,我們也可以討論到歷史與宗教,這後者才是我們的本題。


、宗教的象徵

    上面對一般象徵的意義已經討論,象徵是非常重要的,因為只有在象徵中,人的最基要的關懷才能表達出來。也許有人要問:為何不能採直接的、適當的表達嗎?如果財產、成功、獲國家是某人之最基要的開懷,不是毋需象徵性的語言也能表達嗎?是否只有最基要之關懷的內容是人稱為「上帝」的時候,人才可進入象徵的範圍呢?我們的回答是:只要人把某一項事物當作無條件之關懷的時候,已經把它當作神了,如果人把國家當作最基要之關懷的時候,那個國家的名字,就變做了神聖的名字。它已經遠超過國家的本身與其功用,而是有神聖的素質了。國家已經象徵化,變成了其人關懷中真正最基要的了。有人把成功當作最基要之關懷,這並非一種自然慾望潛在力量的實踐化,乃是為了成功可以獲致權威的地位,與社會的權利,因而犧牲了生命中其他的價值。企望成功所存的恐懼,在他視為神聖懲罰的一種偶像性的懼怕而已。成功好像他得到了恩典,不成功好像他受到了審判。從這一方面看,普遍真實的觀念,竟變成了他最基要之關懷的偶像性的象徵了。

     這樣把觀念超升到象徵是信仰之最基要件的特點,也是信仰的本質,凡是真正的最基要的,一定是無限量地超越過有線的真實。因此,有限真實無法用直接的、適當的方式表達出來。從宗教的觀點來講,上的遠越過祂自己的名子。因此,用上帝名子的時候,常容易誤用和褻瀆。無論如何,我們一提到最基要之關懷,稱祂為上帝或不為上帝,都已經是有了一個象徵的意義。這一個名子所指的內涵,遠超過他本身,並也被涵融它所指的中間去了。除此之外,我們無從適當地把信仰的本身表達出來。假如信仰被解釋為像我們前章所說的那些非信仰的誤解,我們就不能推論到上面的結論。但是信仰如果像我們所了解的,是一種最基要之關懷的境界時,那麼就不能用普通語言來描述,只有在象徵性中才能把它表達出來。我這樣說,我知道人一定會反問:難道只有象徵才能表達?問這樣問題的人就顯得他不能區別記號與象徵,也不知道象徵性語言的力量。這種象徵性的語言,無論是素質與力量都遠超過非象徵性的語言。所以人不應該問:「只有象徵可表達」,而應該說「不能低於象徵」。把這一點記在腦中,我們才可以描寫不同信仰之象徵的類別。

    我們最基要之關懷中,主要的象徵是上帝。在任何信仰的行動中都有祂存在,這連否認祂的信仰行動中也有祂存在。只要我們有最基要之關懷,就有上帝,也只有以上帝的名才能否認上帝。一位神可以否認另一位神,但是最基要之關懷不能否定它的最基要性。這一點已經說明了我們為「上帝」這一個名字的意義。實際上,無神論者只能指那些企圖消除任何最基要之關懷的人─對人之生存之意義不關懷。所以真正的無神論者,是對最基要問題不關心的人。是否有這樣的人?討論到現在為止,我們還不能解答。但是如果有人把否認上帝當作他最基要之關懷的時候,他已經承認上帝;因為他已經承認關懷著最基要性的了。上帝是我們最基要之關懷中主要的象徵。如果有人因此就懷疑上帝僅不過是一象徵,那他就完全錯了,因為象徵必有所象徵,到底上帝一詞象徵著什麼呢?我的回答是象徵著上帝。所以,我們要明白「上帝」的象徵性時,我們一定要區別兩個因素:一個因素是指其最基要性的。這是人的直接經驗,它的本身不是象徵;另一個因素是指其具體性的,那是將我們直接普遍的經驗象徵出來應用到上帝那裡。譬如,某人之最基要的關懷是一棵聖樹,這一棵樹就成為他關懷中最基要的了,如此,這一棵具體的樹,就象徵著他與其最基要的關懷中間的關係。又如崇拜亞波羅的人,他不是崇拜邦具體的人,乃是關懷著其最基要性上,但亞彼羅本人一點也不抽象;他的最基要的關懷,是象徵在亞波罹之宗教性的偶像中。那榮耀舊約之上帝耶和華的人,有一個最基要的關懷,也有一個他所關懷的最基本具體的意象。這就是我所說的似乎是神秘的:「上帝就是上帝的象徵」之意義。在這樣的了解下,上帝乃成寫信仰最基要的也是普遍的內容。

    很明顯地,如果我們對上帝之意義的了解是像上面所說的,那麼,就毋庸討論上帝的存在與否;因為我們不須討論最基要關懷中之最基要性。這一個因素在上帝的觀念中是確定的。在整個人類的歷史中,人仍以無窮的變化以象徵性來表達這個因素。如果有人問:在這些象徵的最基要之關懷中究竟哪一個是「存在」的?這又是一個無意義的問句。假如所說的存在是指著在整個真實中能夠找得的話,沒有一個神是存在的。我們的問題應該是:在那麼多數計不清的信仰的象徵中,究竟哪一個最足夠表達信仰的意義?換句話說,哪一個最基要的象徵真正表達了其最基要性,而沒有偶像性的成分在其中?這才是我們的問題,並不是所謂「上帝的存在」問題。─這幾個字拼湊在一起就不是上帝是人的最基要之關懷中的最基要件的,比任何一切真實的還要真確,甚至比那個人的本身還要真實。至於將這位上帝象徵在一個神聖的形象中,那是具有大勇的信,其中含有極度的勇敢和冒險。

    上帝雖是信仰最基礎的象徵,但不是唯一的。我們所稱上帝的神性,如權能、愛、公正……等,都是從有限的經驗中取出來,用以象徵這位遠超出有限與無限之上的。如果信仰稱上帝為「全能」,乃是拿人類經驗中的能力觀念,象徵地應用到其無限的關懷的內容之上,並非指著有一位高高在上的,祂有為所欲為的大能。同樣的,我們也能應用它到人描寫上帝的過去、現在及將來一切的神性和行動;但這些只是我們日常經驗的象徵化,而不是根據於上帝過去所做的,或是將來要完成的資料。信仰不是對某些故事的相信,它乃是在神的行動下接受這些最基要之關懷的象徵而已。

    另一組信心的象徵,是神性藉著某些東西、某些事蹟、或一個人、一個團體、一言一語、一些文件的彰顯。所有這些聖蹟都是象徵的寶庫。聖物的本身並不聖,但是它逕指著遠超過這些聖物的本源,才是它最基要的關懷所在。

 

、象徵與神話

    信心的象徵並不是孤立的,它們常與「神的故事」聯在一起,這就是所謂的神話。(希臘文叫「神的故事」為mythos),希臘許多神,都是個別的神像,與人的性格相似,有不同的性別,一個是另一個的後裔,以相愛與爭鬥互相發生關聯。他們產生了世界與人,他們也在時間與空間中行動。他們有人的偉大,也有人的軟弱與病苦,也參與在人的建設與破壞工作之中。他們把文化與宗教的傳統給人,也保衛這些神聖的禮節。他們幫助人類,也威脅人類.尤其對某些家族、部落、與國家發生特殊興趣。他們有神性的彰顯,也時常化身、建立聖地、聖禮、聖人,因而創造某一種宗教。但他們自己也受著命運的支配和威脅,他們不能控制命運。這些神話在古希臘最為流行和動人;即在其他神話中,我們也能找到類似的性格。通常這些神不是平等的,像希臘神話一樣,在上面有一位統治的神;好比在印度,就有三位;在波斯是一雙。這中間有拯救的神,作為高級的立於神與人中間的中人,有時間他們也分擔人間的痛苦與死亡,雖然他們自己是絕對不死的。這真是偉大的奇怪的神話世界!雖然,這中間變化莫測,但大體上是一致的:即人在神與神的行動中的最基本的關懷,把它象徵的表達出來。神話就是這神與人相交的故事,信仰的象徵。

    在每一項信仰的行動中,都有神話.因為信仰的語言是象徵。在人類幾大宗教中,神話都被攻擊、被批評;但也能超越每一宗教。神話的被攻擊,是因為它們都不過是普遍的經驗。神是最基要的,應該超乎時空之外;但是神話卻以時空之內環境中的事物來敘述神的故事。不但如此,它更把神分成很多不同的神像,各神都自稱是最重要的,而人又明明看到這最基要性不時地在轉移。因之這種種自命為最基要的,就形成了不可避免的衝突。這樣使個人的生命,甚至社會與意識都能遭到毀滅。

    對於神話的批判,第一是棄絕神的分割,而發展到一位神,在不同的典型宗教中,以不同的方法來表達到這一點。但就連一位神也是神話語言的對象,提到他的時候,難免以時空的環境來限制他。假如我們把他當作「具體的」關懷之內容的時候,他就失了最基要性。因此,棄絕多神的神話,並不能中止宗教中神話性的批判。

    一神教中也遭遇到神話的批判。正好像近代有人高唱著刪除「神話」(demythologization),這一個字是指說新舊約中都有神話色彩的故事與聖經的象徵─好像樂園、亞當的墮落、洪水的故事,出埃及、彌賽亞為童貞女所生。祂的神蹟、祂的復活與升天,祂的再來,和祂將審判世界等等。根據那個學派,認為這些神與人相交的故事,神話色彩太重了,都是應該刪除的對象。這樣消極與人為的名詞作何解釋。對這樣學說我們無論認同與否,必須先問:你是否承認象徵是象徵,神話是神話。如果答案是正面的,那麼我們必須攻擊與反對這個學說,因為他們把象徵與神話都驅走了。這一個企圖是對神話批判的第三個步驟。這種企圖是永遠不會成功的,因為象徵與神話是人的意識之形式,而這種形式是永遠存在的。人可將一個神話替代另一個神話,但是卻不能把神話在人之心靈的生活中完全除去。因為神話是我們基要之關懷的象徵的綜合。

    神話應永遠當它是神話去了解它,卻不能除去或替代它可能「叫作破壞了神話」。基督教以它的本質來說,是否定任何「未破壞的神話」的一因為它承認最主要的誡命:承認最基要的是最基要的、遺棄一切的虛假偶像。聖經中所有神話的成分,教義與儀文都是神話性的,它們都應該以象徵性的形式來保存,而不應該以科學的詞句去替代。沒有任何語言可以代替象徵與神話,因為它們是信心的語言。

    (阿堂註:下面這段話,是對反對聖經裡的故事有神話的人所說)對神話激烈批判的人,是因為原始性的神話色彩的意識,不願把神話當作神話。他們怕任何破除神話的行動,他們認為破壞的神話就失去了它的真理,與感動人的力量。他們認為住在未破壞的神話中是安全的,是穩固的,他們頑固的拒絕任何人去破壞他們的神話,而產生不穩固的因素─所謂破壞他們的神話,就已是承認了神話之象徵的特性了。這樣的反抗是以宗教或政治的權威制度控制人民而給予安全,也給控制的人以無限的權威,對刪除神話的最好武器是「隻字不改」。象徵與神話都用直接的意義來解。從自然或歷史中取來的材料就以它們原來的解釋來施用。而象徵原是指著超過它本性的特徵,卻置之不管。創造當它是歷史上曾經發生的一個魔術性的行助。亞當的墮落,是在地圖的某一處發生,成為某一個個人所犯的罪。彌賽亞為童貞女所生,當作生理上的關係來解釋。復活與升天都成了生理上的事蹟。基督的再來是一個時間性或普世性的浩劫。這樣「隻字不改」字面上的解釋,才真是損蝕了最基要性的上帝。從宗教的立場來說,上帝是偉大的;但從這樣的解釋把上帝降低至不是最基要的地位,而降祂成了有限的、有條件的了。所以我們最後的分析,不是以理性神話的批判為決定性的,而是以內在的宗教性的批判來決定。假如我們把象徵性信仰以字面來解釋,就入了魔道,儘管稱它最基要的,已經不是最基要的了。信仰是認識象徵和象徵的特性,但卻歸榮耀於上帝。

     字面的解釋,有兩個階段:自然性的與反動性的。在自然性的字面解釋中,神話與字面是不能劃分的。原始時代的個人與集團不能把象徵性的創造與可以觀察實驗來理解的事實分列。這一個階段中有它特別的權威,不能加以干犯。但不論個人或集團到某一個時期,人之好問的頭腦,會不願自然而然地以字面來接受神話性的異象。假如這一個時期臨到,只有兩條可能的路線:其一是以破壞了的神話來替代未破壞的神話,這是客觀上必走之路。雖然對很多人來講,他們寧肯 壓制他們的問題。因為揭穿了的神話,會給人以不安全的感覺。他們被迫走上字面解釋的第二個階段(反動性),是有意志的,明知有問題,而半知覺的,硬壓下去。這一個高壓工具常是公認的,帶有神聖素質的權威─如教會或聖經,通常人對它們說是無條件地降服。

    這一個階段尚不嚴重,因為如果問題是很微小的,也就很易答覆。但是,如果一個成熟的頭腦以政治或者心理去破壞他人格信仰的中心、分化他人格信仰的統一、傷害他人格信仰上的完整性,就無可忍受了。批判神學的仇敵,不是自然的字面解釋.而是有意壓制或侵入人自主思想的字面解釋。

    信仰的象徵不能以另外的象徵去代替,好像藝術的象徵一樣;也不能以科學的批判去破除。它們在人無的意念中,好像科學與藝術一樣有其真正的地位,它們的象徵性就是它們的真理和力量。低於象徵與神話的語言,不足以表達我們最基要的關懷。

    最後一個問題,是神話能否表達每一種最基要的關懷。好像,基督教神學家認為「神話」這一名詞應該為指自然的神話,如重複的自然程序中之季節的循環等基本意義。他們相信基督教與猶太教的歷史程序之起源、終結及中心,不能沒有「神話」這一個名詞。這樣,把這名詞應用的範圍就縮小了。神話不再是我們最基要之關懷的語言,它僅是這一類語言中的一個被遺棄的成語。但是歷史證明,世界上有自然的神話也有歷史的神話,好像古代波斯,認為世上有兩種神聖的力量在搏門,那是歷史的神話。假如創造的上帝在歷史中撿選並引導一個國家,使它達到某一個目標,而超過所有的歷史,那是歷史的神話。假如基督─超乎在人間具有神性的基督─在日期滿足的時候降臨、生、死、復活,這是歷史的神話。基督教超過其他宗教,因為其他宗教都被自然神話所束縛。基督教像其他宗教一樣,以神話性的語言發表言論,但它是一個揭曉了神話(依舊是神話);不然基督教就不能表達最基要的關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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